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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讀文/武志紅,摘自《感謝自己的不完美》只有當你缺乏理解的時候,才有掌控的必要。如果你已經(jīng)把事情看得很清楚,自然就不需要掌控了?!死锵D悄绿嵊龅絾栴}時,強人們首先想控制自己內(nèi)心的失序,但他們做不到,于是他們?nèi)プ非罂刂苿e人。不管他們意識上的目的是什么,最終制造的或留下的多是苦難。憂傷憤怒焦慮嫉妒等等都不是問題,問題是我們試圖消滅它們,我們以為控制的局面就是秩序,其實,真正的秩序是自由,是順其自然,...
文/武志紅,摘自《感謝自己的不完美》
遇到問題時,強人們首先想控制自己內(nèi)心的失序,但他們做不到,于是他們?nèi)プ非罂刂苿e人。不管他們意識上的目的是什么,最終制造的或留下的多是苦難。憂傷憤怒焦慮嫉妒等等都不是問題,問題是我們試圖消滅它們,我們以為控制的局面就是秩序,其實,真正的秩序是自由,是順其自然,是活在當下。
小到個人,大至世界,似乎時時刻刻都有失序的事情發(fā)生。于是,控制欲望生出。個人控制自己,是為了壓制壹些令自己暫時不能忍受的體驗。
譬如,失去了親人,這時產(chǎn)生的痛苦太大,我們以前的心理結構會被徹底打破,這是極大的失序,我們懼怕,于是極力控制自己。
強人控制社會,有時是為了保護既得利益,但很多時候,他們真是希望“拯救”群體、社會乃至世界。
然而,越控制,越失序。
失去親人的巨大痛苦,無論自己怎么控制,怎么壓制,怎么否認,它都不會消失。相反,它會沉入到潛意識深處,成為我們的意識無法碰觸的黑影,這個黑影與我們的意識處于分裂狀態(tài),并常導致壹些可怕的、徹底失去控制的事情發(fā)生。
就對個人而言,其實我們有太多的事情控制不了——很可能,我們什么都控制不了。
壹個女孩臉紅,她覺得很不好,于是想控制自己不臉紅。但這樣努力的結果是,她的臉紅越來越重,她的控制欲望也越來越重,最終成為所謂的“臉紅恐怖癥”。
控制欲望強的父母,先是擔心壹些小的失序。比如,擔心小孩吃不夠,于是小孩不想吃了還強喂他;擔心小孩凍著,于是小孩不冷還給他強加衣服;擔心小孩上學遲到,于是每天都盯著小孩;擔心小孩學壞,于是小孩抽壹下煙、喝壹點兒酒、和“壞小孩”們說壹句話、穿壹件打洞的牛仔褲……就會暴跳如雷。
總之,在這樣的父母看來,小孩的自發(fā)行為中有太多可能的失序發(fā)生,于是他們努力控制。但最終,他們收獲了最大的失序——要么小孩的個人意志被他們的控制欲望殺死,要么小孩叛逆而成為壹個他們所懼怕的“壞小孩”。
壹個社會也是如此。
亂世中長大的朱元璋小時候失去了太多親人,這是巨大的失序??赡苓@個失序造就了他空前的控制欲望,等他登基后,精力無比充沛的他試圖給所有人安排壹切:他規(guī)定所有人應該穿什么衣服、怎么勞動、怎么休息……但最終他的王朝還是陷入巨大的失序,他的兒子朱棣造反,放棄甚至顛覆了他制定的諸多規(guī)定。
世界歷史中有壹個幾乎顛撲不破的真理:控制欲望太強的強人們,要么他們親自制造苦難,要么他們的所謂的盛世后,接著就是巨大的苦難。
壹個總是不斷誕生強人的社會,必然是壹個失序與窒息不斷輪回的社會。古代中國秦統(tǒng)壹后的歷史驗證了這壹點,俄羅斯的歷史也驗證了這壹點。
有時,回想英國和美國的歷史,我總覺得似乎找不出壹個光彩奪目的超級英雄來,這是因為,這樣的國家壹直處于自由而有序的狀態(tài),不需要壹個控制欲望超級強烈的英雄來“拯救”。
對世界而言,控制欲望是萬惡之源。
對個人而言,控制欲望是萬病之源。
強人們其實首先想控制自己內(nèi)心的失序,但他們做不到,于是他們?nèi)プ非罂刂苿e人。他們內(nèi)心越失序,就越渴望控制更多的人。最終,不管他們意識上的目的是什么,制造的或留下的多是苦難。
印度哲人克里希那穆提問:控制者和被控制者是什么關系?我臉紅,我控制臉紅。那么,臉紅和你是什么關系?
臉紅就是我,臉紅本來就是我自身的壹部分。所以,壹旦我試圖控制臉紅時,就是制造了分裂,臉紅和我不再是壹體,臉紅被我當成了異己,這就是失序的根源,我把本來屬于我自己的壹部分排擠成異己,于是它開始對抗我。這是更大的失序,于是我更想控制,而這個異己由此成長得更厲害,最終它成為我極大的苦惱了。
再如悲傷,你遇到悲劇,自然會悲傷。這悲傷不是外物,不是異己,而是你自身,和你是壹回事。在悲傷產(chǎn)生的那壹刻,你不是別的,你就是悲傷,悲傷就是你。
然而,你試圖消滅悲傷并為此付出巨大的努力,于是悲傷成了異己。你對抗得越厲害,這個悲傷就成為越重要的異己,并最終體現(xiàn)在你的人格上,甚至身體上。
憤怒、恐懼、嫉妒等壹切情緒都是同樣的。美國心理學家肯·威爾伯的妻子患了乳腺癌而去世,她生前說,她意識到,癌癥的根源之壹就是被她壓制的憤怒等負性情緒。本來,她試圖消滅它們,但最終,她與它們壹同被消滅。
體驗就是我們自身。羅杰斯說,所謂的“自我”就是壹切體驗的總和??死锵D悄绿岣粗禺斚?,他說,當你悲傷時,你最值得做的就是和悲傷融為壹體。其實,本來就是壹體,這壹刻,我就是悲傷,悲傷就是我,但我們總以為,除了悲傷外還有壹個“我”,這就制造了分裂。
無數(shù)人會說,活在當下。但很少有人知道活在當下是什么意思。這個意思就是,當下這壹時刻產(chǎn)生的感覺、情緒和情感,就是當下的唯壹。如果你這時腦子里還生出了壹個“我”的概念,那么,你就是沒有活在當下。所謂的“我”,其實就是過去的壹切體驗的殘留。如果你執(zhí)著于這個“我”,你說“我悲傷”,這時你就和悲傷有了距離,悲傷就不再是治療性的力量,悲傷就不再是天籟之音,悲傷就似乎成了破壞性的力量。
但是,不是悲傷破壞了“我”,而是“我”破壞了悲傷。
所以說,憂傷、憤怒、焦慮、嫉妒等等都不是問題,問題是我們試圖消滅它們,我們視它們?yōu)槭?,我們由此想控制,以為控制的局面就是秩序。其實,真正的秩序是自由,是順其自然,是活在當下?/p>
這是壹個很簡單但又似乎很難懂的道理,因為我們太多時候是抱著“我”以及“我”所產(chǎn)生的控制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