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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讀高浩容|壹心理專欄作者唐玄宗與楊貴妃同賞白蓮,大家贊嘆花的嬌美。玄宗指著身旁的貴妃說:「爭如我解語花!」典出北周.王仁裕.開元天寶遺事.卷下.解語花。后用以比喻善解人意的女子。[1]《解語花》的劇情十分簡單,描述從小同為妓生,情同姊妹的素律和妍熙,長大后愛上允宇,允宇對素律變心,轉而和妍熙相愛。由愛生恨的素律不惜犧牲壹切,也要報復兩人,最終造成壹場悲劇。教養(yǎng)妓生的生院,是壹個荒謬的理...
高浩容|壹心理專欄作者
唐玄宗與楊貴妃同賞白蓮,大家贊嘆花的嬌美。玄宗指著身旁的貴妃說:「爭如我解語花!」典出北周.王仁裕.開元天寶遺事.卷下.解語花。后用以比喻善解人意的女子。[1]
《解語花》的劇情十分簡單,描述從小同為妓生,情同姊妹的素律和妍熙,長大后愛上允宇,允宇對素律變心,轉而和妍熙相愛。由愛生恨的素律不惜犧牲壹切,也要報復兩人,最終造成壹場悲劇。
教養(yǎng)妓生的生院,是壹個荒謬的理想國,壹般社會上的階級和不平等,在院內反而不存在,妓生的出發(fā)點處于齊頭式的平等──無論外貌、歌喉或其他方面的優(yōu)勝劣敗,每壹位都是父母的棄兒。
素律和妍熙并非生來喜歡歌唱、舞蹈。即使某些天真爛漫的童年場面躍然于鏡頭前,也掩蓋不了她們命運的悲慘。
此外,即使童年對性和異性關系懵懂,教養(yǎng)的過程也明白的讓每壹位妓生了解她們存在的意義,就是取悅男性,并通過取悅男性得到好處,這個好處連結的不是生活的品味,而是生存的戰(zhàn)爭。
§生存無所謂丑陋
生活的品味,宛如浪漫的愛情,源于人性的需要,但非必要。生存的諸多要素則不同,像是吃飽穿暖,是既需要,且必要的外在條件。
從精神分析的角度來說,所謂個體的成熟,就是能夠從嬰兒時期對于「自己能控制壹切」的自戀,走向明白自我能力的界限,清晰的把握住與環(huán)境與他人之間的和諧之道。
好比在我們小的時候,壹有情緒上的不滿,便通過哭泣或憤怒,讓父母滿足我們的要求。有些人壹輩子都處于用情緒綁架別人,達成控制壹切的手段,就像長不大的巨嬰。
分清生存與生活所需,給予不同心力的投入是成熟的另外壹種表現(xiàn)。進而能夠在收獲所需的痛苦中堅持,好比堅持每天讀十個小時的書,不斷鉆研同壹個問題。他們更多的傾向于自控,而非向外尋求外在世界立即性的滿足。他們內在的小孩長大了,知道哪些東西該靠自己的雙手爭取,而不是靠大聲哭泣。
素律和妍熙,在走向成熟的道路上,尚不能清晰的分辨生存與生活的差別時,生院經營者之子,允宇的出現(xiàn)迷惑了她們成長的道路,或者說他的出現(xiàn)帶來的是對于兩位女子是否能跨越幼稚期的考驗。
§成長就是真實生活本身
正如《解語花》的英文片名是「愛」(love)與「謊言」(lies),通往成熟的道路必須面對許多天真浪漫的氣泡,壹個個破滅的殘酷。叁人之間的情愛糾葛,是愛與謊言的考驗,這樣的考驗幾乎是每個人都會在成長中遭遇的考驗。
當壹個人選擇不接受氣泡會破滅的事實,就會產生壹種認知失調的情況,將現(xiàn)實真相視為虛假的,甚至是別人有心的欺騙。極端的情況就是精神病,像是壹位喪子的母親,卻認為小孩還活著,甚至明明看見尸首,也不承認那就是她的小孩。
允宇壹開始對素律多次表達好感,甚至說要娶她,但當她發(fā)掘出妍熙的歌喉,在培養(yǎng)她走向歌手的過程中,他又喜歡上了妍熙。這對素律是致命的,因為允宇曾經給予娶她為妻,壹生相伴的承諾,如果沒有牽扯進妍熙,那么即使最終這個諾言沒有成立,素律可能還不至于采取強烈的報復手段,因為她還有壹個現(xiàn)實的依靠,可以面對現(xiàn)實的傷痛,那就是妍熙的友情。
然而,當妍熙的友情和允宇的愛情同時幻滅,素律對于真實世界的認知壹下子地動山搖。這種感受,如同壹個嬰兒第壹次感受到母親的拒絕。通過正常的認知建構,嬰兒會逐漸接受事實,通過與環(huán)境與他人的互動重新進行自我認知。所以壹個心態(tài)健康的人,不會事事要求自己完美,且能接受自己的缺點,這是成熟的另壹種表現(xiàn),能夠接納生命的不完美。
§不成熟的小孩,
如何要求她們拿出成熟的愛?
素律和妍熙從小學習當「解語花」──善解人意的女人──這個「善解人意」的角色說穿了不過是「滿足男人的需要」。當這個概念做為壹個工作的信念,為了生存,還能夠勉強被接受。
允宇的背叛,使得原本以為能夠從他身上得到幸福,從此不用為生存成為男人附屬品的素律,失去了跳脫生存,轉向生活的需求。當真實世界被撼動,她仍需要活下去的勇氣,而這個勇氣使得素律的精神陷入混亂,盡管所有的跡象都顯示允宇已經不愛她了,她仍懷抱允宇其實會回頭,還能再次愛她的幻想中。
對于允宇和妍熙的復仇,是素律表達自身存在意義的方式。這也是許多人表達自身存在的方式,因為如果不用這種暴力的呼喊,沒有人會聽見他們的呼救。他們被漠視,那感受就像被父母漠視的嬰兒,感受不到愛。
素律的報復,在我看來就像壹聲聲的吶喊與嘶吼:「我想要愛!快給我愛!」
想來也是諷刺,理當了解男人的解語花,其實壹點也不了解男人,否則怎么會看不透允宇的逢場作戲。所以今天在咨商中,引導來談者轉念永遠是最難的壹步,只要壹個人選擇相信謊言建構的世界,拒絕回歸真實世界,沒有人能夠強迫這個人走出來。遺憾的是,壹個人的沈溺往往會造成周遭環(huán)境與關系的沖突。
§當活著僅僅只是為了活著
換個角度看,為什么妍熙那么快的接受了允宇。關鍵點就在允宇那席話:「娼妓的兒子怎么會討厭娼妓?!贡桓赣H向垃圾壹樣丟棄的小女孩,被當成馬戲團動物壹樣培育的妓生,終于在允宇那里找到了「小女孩尋找父親」的接納。
整部電影,就是壹個失去真實與謊言界限的幻覺下,愛情與戀父之情的成長之痛中,讓每位參與者不自禁的活在兩個世界的拉扯之中。
劇末,妍熙生前留下的唱片出土,白發(fā)蒼蒼的素律冒充身份,成了妍熙的替身。她躺在公園長椅上,腦中回蕩著幼年與妍熙之間和樂的場景。是光陰洗刷了仇恨?或許只是象征著,即使蒼老,她的心理狀態(tài)仍活在童年的幼稚期。
此時編劇插入了當年貌不驚人、歌藝不全,被迫離開的妓生玉香,她認出素律假冒妍熙,但她僅僅只是念在舊情和素律說上壹段話,壹脈輕松的接受了素律的謊言。對比之下,當年什么都不如素律的玉香,已是心智成熟、能夠接納現(xiàn)實的成人,更顯出素律病態(tài)的天真。[2]
整部戲就在「小孩殺死了小孩,愛情的幻想殺死了現(xiàn)實的情人」中,走向結局。
毋寧說,愛情從來都不靠謊言維系,但對某些人而言,除了謊言,業(yè)已失去活下去的勇氣。所以只好活在過去,活在謊言中,并把謊言當成真正的愛情。
解語花沒有解開任何人的心,包括自己。
《解語花》預告片
[1]《漢典》,zdic.net/c/3/22/51792.htm
[2]本來就很豐滿的劇情貌似不需要這個角色,到這里才了解編劇之前讓玉香出場的伏筆,也因為這個伏筆,讓劇情從壹般的姊妹反目,加深對依戀心理的刻劃,帶出新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