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情有多昂貴，才讓我們都愛不積極心理學大會起

少女喵

我永遠記得那個清晨，校門口吃完油條綠豆粥的我們，在人聲嘈雜，冒著熱氣的小攤，心滿意足地抹抹嘴。你在逆光的那頭，陽光穿過柔軟的發(fā)梢，暈出好看的暖黃。

你拖著下巴，閃著明亮的大眼睛，定定地看著我，說：“小f，我真的好想和你壹直在壹起。”

“好?！?/p>

那年我們20歲，大學貳年級。

01

上大學之前，我從未想過離開家鄉(xiāng)。小學、初中、高中都在我們那個小縣城里晃蕩?？h城也就花生豆大，從東到西壹趟公交，再從南到北壹趟公交。走到哪哪都是熟人，這是誰誰誰家的師姐，那是同個學校低壹屆的師弟。

第壹次遠離家鄉(xiāng)，拖著壹包被子和壹大箱子，第壹次坐火車的時候，別提多新鮮了。

大學，真是應了句—“有朋自遠方來”：

那壹年，年級里最遠有從黑龍江漠河來的，最南也有海南的，最西有新疆、西藏的，最東有蘇州、上海的。

豐富的校園文化，集體宿舍，天南地北的帶著口音的普通話，下課后熙熙攘攘的人群，構(gòu)成了大學生活的全部。

我本以為會壹直這樣嬉笑又平凡地度過肆年，卻沒想過，我遇見了小p。

小p是我在校園論壇賣吉他認識的。為了學吉他我買了琴，后來我哥又送了壹把，宿舍便堆了兩把。

想著賣掉壹把，就在論壇的跳蚤市場開了個貼。

小p就在貼里留言“阿婆主啊，我?guī)透舯谑矣褑?，吉他還在么？”

于是我倆就勾搭上了。

聊啊聊，我越發(fā)對他產(chǎn)生好感，他愛鳴人我愛佐助，他愛新垣結(jié)衣我愛小野莉香，他愛籃球我愛排球，他愛川端康成我愛王爾德。

年輕的愛情，發(fā)生地很純粹。小p在壹個和我壓完馬路的晚上，送我回寢室，隔了幾秒后我便收到條短信：

“youstolenmyheart，ithinki'mfallinginlovewithyou”

對于我這個學渣來說，看不懂其他英文，我只看到那個最好看的，它叫l(wèi).o.v.e。

02

于是我跟p在壹起了。小p說，他很喜歡我的才華，還說我是個靈動的女孩。

“要不是你壹身才氣，我才不要喜歡你呢！”

“你這是夸我還是扁我？”

“小f啊，請求拉小手，好不好？”

“不給你，不要?！?/p>

“那可由不得你?！庇谑且及寻盐宜浪雷ё?。

“我就要牽著，這壹輩子都要牽著。”

我最喜歡的，是跟著小p壹起早讀，然后去校門口的油條鋪，就著綠豆粥大口咬油條，像個餓鬼投胎。

小p看我吃得狼吞虎咽，著急地說：“你慢點啊，別噎著，又沒人跟你搶，有人搶也不怕，我在呢?！?/p>

我噗嗤壹下笑出了聲。那句“我在呢”卻記了好久好久。

在愛的人面前，我們放肆，卸下偽裝，我不用為了誰掩飾我的性格，不用裝著小家碧玉壹樣小口小口地抿，我不用迎合著別人的口味去面對壹桌我不愛的食物，我不用放低自己去高攀壹顆觸不到的星辰。

我只要安心，安心地吃完壹碗飯。飯在胃里消化，你在身邊微笑。

03

那壹年，我們20歲，媽媽給我壹千伍生活費。我對著櫥窗里好看的衣服眨眼睛，卻在掃到價格的時候，心頭壹顫，小小失落。

我不了解小p的家境，只是偶爾聽他說起，他說，家里壹開始還不錯，他小的時候，爸爸想做生意，就把多年的積蓄投了進去，租了條大漁船，可是由于不熟悉商業(yè)操作，幾年下來，賠了老本賣了漁船還欠了壹屁股債。

那時候他媽媽的身體也開始垮了下來，又退休了，不能再干重活，壹度很艱難，自己差點都上不了大學…

聽他說起這些的時候，我張了張嘴，什么也說不出，只是用力地握著他的手，指甲都被我壓得發(fā)白。

后來聽小p摯友說，他真的很愛我。如果愛情可以量化，那小p對我的愛就是百分之兩百，把自己的壹切全部都毫無保留地給我。

04

在壹起，吃飯是最大的開銷。為了省錢，我們把學校的食堂吃了個遍，還吃到了隔壁食堂，甚至總結(jié)出隔壁食堂叁樓的6-7號窗口，阿姨最好，我說：“小p你賣個萌還能多打菜呢，阿姨喜歡小少年?！?/p>

小p翻了個白眼，“我覺得3號窗的大叔都認得你了，你天天沖他那擼個雞腿?！?/p>

“不可以啊？”

“可以可以，別吃太胖，我背不動?！?/p>

只有在周末的時候，小p帶我出去玩，他鼓起腮幫子，“委屈你了，跟我這窮小子天天吃食堂，走，大爺今天帶你吃好吃的去?！?/p>

于是我呼啦跳起來，“謝大爺賞飯?！?/p>

后來我才知道，小p為了每周末帶我去吃壹頓好幾百的大餐，把他心愛的自行車賣了，還在學校里做了好多兼職，賣電信手機卡和飲料促銷那種，站壹天喊壹天掙個百來塊的那種。

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事，直到好久好久以后，我才知道，曾經(jīng)的我被這么壹個男孩不顧壹切地深愛。

05

大貳結(jié)束的時候，我們有了壹個交換日記本。放暑假了，我回家，日記本留給了小p。

小p去了南方的壹個城市，他說想去打暑假工。當時的我對暑假工沒有任何概念，我以為就是去找個地方看店什么的，我不知道小p去了工廠。

那是我們第壹次分開，我每天用手機登著qq找小p說話，可好多時候，小p都不在，漸漸地我變得不耐煩，晚上的時候，小p打來電話。

“剛下班，哪敢不理你啊，怎么舍得不理你?！?/p>

我說，“你工作很忙嗎？”

“挺多事情的，機械又重復，我覺得啊幸好我只是打暑假工，不然呆久了會廢掉的?！?/p>

“跟個機器人壹樣的工作呢。”

小p說這些的時候，我分明感覺到壹股悵然，卻又被他開朗的笑聲掩蓋過去了。

我不知道的是，那天他手機沒電了，員工宿舍沒有插頭，他就帶著充電線和手機，穿了雙拖鞋站在樓道里給我打了兩小時電話，累了就靠在斑駁掉漆的墻上，樓道燈滅了，就在黑暗里，壹字壹字地逗我笑。

直到聽我說完晚安，才掛了電話。小p躡手躡腳走進宿舍，生怕驚擾了熟睡的陌生人。

那個暑假，小p很少跟我聯(lián)系，我任性地覺得他不在乎我，年輕的我，根本不懂什么是愛。

就這樣到了開學，小p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壹邊，要我閉眼睛，說送我個東西。

我攤開手掌，感受那份重量。睜開眼，是壹個閃閃發(fā)亮的戒指。

p蹭了蹭鼻子，“小f啊，不要嫌棄哦，雖然它不是百分百金子做的，但我對你的心是真金也買不到的?！?/p>

那個暑假，小p揣著賺來的錢去了金器店，挑著里面最好看的戒指，把剩下的錢換了手機，他說以后不怕了，跟我說話多方便。

他在日記本里寫：

今天是見不到f的第13天，昨天她生氣了，因為工作的原因，我忽視了她。都怪自己手機老沒電，小f啊，你不要生氣，再等壹下，等我賺夠了錢給你買吃的，我再換個好手機。

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你的，對不起。

06

慢慢長大的我，開始面對外面的物質(zhì)。學校里，女生也不再是剛進來的灰頭土臉，個個學會了穿衣打扮，畫點小淡妝。校門口，經(jīng)常停著高檔轎車，走出來壹個年輕漂亮的女孩。

漂亮的樣子，我們都想要，極速膨脹的虛榮，誰買了幾百多玫瑰，在宿舍樓前大聲表白，引起壹整棟大樓的驚呼。誰送了壹件禮服給隔壁宿舍小a，說帶她參加家族的晚宴。

就像童話故事里寫的那樣浪漫。

我也想要，好看的衣服，漂亮的包包，精致的高跟鞋。統(tǒng)統(tǒng)都想要。

可是小p給不了我。

雖然我從不說什么，但吃久了食堂，被同屆的社團好友帶著去吃高級料理，還是會切生怯懦的不敢隨意動彈，生怕出了糗，顯得自己沒教養(yǎng)。

沒見過世面，不敢跟師姐討論最近流行的彩妝款式，護膚技巧。

甚至看著小a穿得漂亮去約會覺得自己土丑土丑，好沒自信。

那時候，我媽說每個月就給你這些了，再多的話也負擔不起，你要計劃著花呢。

那壹天，我挑著食堂的菜吃不下飯，小p問我怎么了，我突然就說“我們?nèi)コ源蟛秃貌缓??！?/p>

小p沉默了，他說“我媽最近舊毛病又犯了，我不想給家里添負擔。f，最近不能帶你…”

小p話還沒說完，我就把筷子甩了。壹下子失控地嚎啕大哭，周圍的人都對我投來異樣的目光。

我哭喊著“我也知道你辛苦，也想體諒你的辛苦，可我也想要那些愛情的浪漫，我也想要，我也年輕，我…”

小p壹把抱住了我。

“不哭，不哭。”

20幾歲，我沒有錢，你也沒有錢，我們揣著兜里的飯卡，壹起吃碗牛肉面。

我們有的只是愛情。

07

到了大叁，好多同學開始思考未來，有的考研，考公務員，有的接管家族企業(yè)，有的干脆畢業(yè)回家開店做小生意…

那時候我跟小p已經(jīng)過了熱戀期，也會時常冷戰(zhàn)。雖然我們彼此相愛，可感情還是受到了傷害。

小p說想報個班培訓數(shù)據(jù)庫（計算機系），說想以后找這方面的工作。于是，他便去了省城，我們成了異地。

大叁的我，也開始張羅未來的出路。我喜歡的是文學和設計，當時就想把設計加把勁學好。就開始找網(wǎng)頁設計相關的實習。

那段時間，室友z已經(jīng)考到了教師資格證，她每天踩著高跟鞋高出晚歸去實習。j也報了班學編程，而s也選擇了本專業(yè)。整個宿舍的幾乎都在外奔波，壹回來，倒頭大睡。

我是從那時意識到社會的殘酷，生存的不易。爸媽說，以后不要我養(yǎng)，說他們自己去療養(yǎng)院。而小p，他放不下父母，他們沒有養(yǎng)老金，怎么可能不管不顧。

大概，我第壹次覺得，小p壓力有多大，而這些無形的壓力，讓我焦慮不安，內(nèi)心恐懼。

我承認，我很俗，我怕窮。

漸漸地，我們會吵，在電話里，為著壹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吵，比如“你多久回來看壹下我？”得到的是沉默。直到雙方情緒失控，掛掉電話。

后來就是壹星期的冷戰(zhàn)，我們誰也不理誰，也不道歉。

我不知道這樣的狀態(tài)持續(xù)了多久。直到我有些麻木，直到有壹天，我對著小p說：“不如我們分手吧?！?/p>

小p沉默了壹會，“好?！?/p>

“嗯，那說好了?！?/p>

就這樣我掛了電話。

我沒有去尋找壹個為什么，大概，是真的因為我們都很窮，突然愛不起了。

08

后來，我畢業(yè)了，談了壹個男朋友。他家境不錯，父母都是地方公務員，不愁吃穿。我說我看中了件衣服，帶他去，他說這里衣服這么便宜啊，要是他嫂子肯定壹大包壹大包搬回家。

我突然什么也說不出口，沖出了商店。剛剛畢業(yè)的我，找到的是壹份實習的工作。

然后蹲在路邊，就哭了出來。

想起小p，他認真的拉著我的手，走過那段長長的小道，校園里的廣播，在放曲婉婷的歌。

“你存在，我深深地腦海里，我的夢里，我的心里，我的歌聲里?！?/p>

那時候的小p真好看，他狡黠地對我眨眼睛。

貳十歲的時候，我沒錢。

我多么希望你能陪我在壹起。

即使是最窮最窮的時候。

我也不想讓你受苦。

我想這壹輩子都不放手。

好不好。

小p在教學樓的天臺上，對我說。那天的風很大，陽光很明媚。

我點了頭，卻食了言。

09

2016年，我畢業(yè)的第貳年，在壹家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上班。工作很忙，每到夜深才寫寫文字。

我已經(jīng)不再活得像畢業(yè)那年那么慌張，不再吃高檔料理時捉襟見肘，不再害怕走進珠光寶氣的商店，不再為了物質(zhì)去評斷愛情。自己掙錢買需要的壹切。

盡管，還有那么多買不起。但也不介意了，我知道p在另壹個城市很努力。

我們各自都朝著自己想要的未來卯足了勁，這樣就夠了。

那壹年，我們沒有錢，手里卻揣滿了愛情。這壹年，我們有錢了，愛情卻再也惦量不起。

10

有壹天，刷朋友圈。

看到小p發(fā)了“tou”。

我問，“在壹起了？”

“嗯?！?/p>

然后，我便刪了他。

我沒有告訴他，我把油條配綠豆變成了標配和習慣，我還留著當年那本日記本。我還會想起，他笑著的模樣，我還會記得，曾經(jīng)有個少年愛我抵過生命。

而現(xiàn)在，不打擾就是我最后的溫柔。

歌里唱：

我已經(jīng)想不起你的臉

我也沒有你的照片

時間它殺死了所有的從前

我也不會再去懷念

——theend—